川观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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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 CP主韩叶 内含王肖 双花 喻黄 林方 江周等（出场CP见每章Tag

● 古风架空 拒绝考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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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壹●瀚海破骑

第一章 折戟沉沙

草长莺飞二月天，拂堤杨柳醉春烟。

绵柔细雨淅淅沥沥下了十几日，浑身落了雪似的白鸽抖开羽翅，在朦胧烟雨中划作一道悠扬白线飞向远处楼阁，檐下护花铃缓缓碰撞，发出轻微音响。江南初春，野鸭试水，杂树英发，洞庭始波，万紫千红，入眼尽是一派盎然生机。

青枫浦岸，翠柳垂下万千丝绦，依依触着如玉江水，涟漪向四周荡开，逐渐湮没在一艘画舫船底。

那画舫长约三丈，高十尺，中部一处四角方亭乃是与船身相连一俱造成，泛着古木特有的温润幽光，飞檐翘角，以青绿琉瓦铺就，亭身左右各开三窗，窗旁及四周柱木均雕有日出扶桑、踏云麒麟、衔书白泽等瑞物，低调而不失雍容。

王杰希坐于亭中，手持一卷《南华经》细细读着，身侧跪坐一小厮守着炉火慢慢煮茶，滚水之声和着落雨之音，听得人不免生出几分倦意。

“王爷。”管事许斌匆匆行到门侧，礼了一礼方恭敬道：“明和公到了。”

“请进来罢。”王杰希闻言合上书，正了衣襟端了坐，小厮立刻麻利地摆上两只龙泉梅子青，以竹勺舀了茶汤分至茶盏里，登时茶香满室，沁人心脾。

许斌得令转身出去，不多时便引着一人进来，那人一袭暗蓝色长袍，袍上以银丝织了松立孤峰，不远处一点旭日，几片云影，腰束墨带，佩飞蛾白玉，再无其他坠饰。那人见了王杰希，当即倾身道：“肖时钦拜见王爷。”

“不必多礼。”王杰希起手虚抬，待肖时钦起身坐好，才笑道，“正巧昨日陛下差人送来今年的新茶，知道你是个好茶的，尝尝看？”

肖时钦端起茶盏，却不喝，待到王杰希自先饮了，才浅浅啜了一口，神色微动。

“如何？”

“云漱起雾龙角短，不及江南第一春。”肖时钦抬眸笑叹道。

王杰希点点头，赞道：“不错，正是江南紫芝。前年陛下游了回嵊州，路上偶然说了句赵家茶园紫芝的好，这茶可一夜间身价翻了几翻，听说赵家门槛都被踏破了，一叶千金都求不来哪。”

“市人调侃之言罢了，真的哪有这么夸张。”肖时钦哭笑不得，接了小厮竹勺亲自给王杰希重新将茶续满，推至王杰希案前。

“看你太紧张，随口说个笑话不是。”王杰希促狭道，一双眼却注视着肖时钦的动作，肖时钦的手是文人的手，干净修长，透着股翩翩儒生的味道，也就是这双手，执笔挥墨，作出了不少让大梁士子拍案称绝的好文章，也正是这双手，以文作戟，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大梁未来数十年的山河气运。

从这点上来说，王杰希还是很佩服肖时钦的，若不是朝堂纷争二人立场不同，他也倒想认认真真请这位明和公喝杯茶，谈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，聊聊天地哲学人生理想，可惜呀。王杰希喝了口茶，压下一声叹息。

“方才王爷说到赵家，我这也有一事，想听听王爷的看法。”肖时钦开始听了几句便已大概猜到王杰希今日把他叫来的用意，只不过后来聊了半天王杰希都不打算开口，他琢磨了会，估计这话怕是还得他来说。

“且说无妨。”

这场算是自己赢了。王杰希生生忍了唇角笑意，摆了副洗耳恭听的好奇姿态道。

万里之外，夏国，驻良关。

“咻——”

一支箭矢破风擦过韩文清肩膀，带着千钧之势深深钉在他正前方的树干上，身后追兵的喝骂声愈发清晰，韩文清喘了口气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往外渗血，左腿处还有支断了的箭头未来得及拔出，稍微一动便钻心的疼。

这么跑是跑不掉的。韩文清迅速扫了眼四周，继而脚下猛地发力，踩着箭羽两步蹬上树枝，将自己掩在丛丛绿叶里。

马蹄声愈近，只见四个穿着胡军战甲的士兵疾驰而来，其中一人以胡语喊了句什么，另外三人立刻纷纷拉了缰绳，纵马缓步在森林中搜寻。

韩文清放轻了呼吸，目光冷冷盯着一名逐渐靠近树下的胡兵，一道锐利锋芒瞬间从叶间闪过，直直射向那名胡兵面门！

那胡兵叫都未叫出声便直挺挺从马背上摔了下去，其他三人听见响声不约而同赶过来，骇然发现那人面目发黑，已是中毒死了。

不待三人拔刀，韩文清转开两手指虎机关，登时漫天毒针如暴雨般倾泻而下，生生把三人扎成了刺猬，立毙当场。

“唔……”韩文清跃下树，浑身伤口疼得他眼前一花，险些整个人栽倒在地，他咬牙忍着，步履踉跄地走到胡兵尸体旁，小心避开那些见血封喉的银针，抖着手解下一把胡刀负于背，以便自己防身，他看了眼胡军的装扮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。

这是什么？

韩文清伸手摘下胡兵衣甲下的一件物什细看，那东西触手冰凉，通体莹白，乃是一块汉玉做的飞蛾佩。

也许是胡军屠城的时候在哪户人家里抢的。韩文清心道，眼神却充满怀疑，上下打量着这具尸体。

体格瘦长偏矮，不似胡人般雄壮魁梧，手指处的茧也不像是长年提刀射箭磨出来的，倒有点儿符合长期习矛的武人……思及此处，韩文清果断掀了士兵的头盔，现出一张汉人模样的脸庞。

梁国，林麓。

“自去年春岁朝廷下了通商令，江陵一带诸多商帮与外界交往甚繁，其中便以赵家领头的浙帮为最。”

云消雨霁，肖时钦与王杰希踱至亭外倚栏而望，长烟一空，水墨山青。

“嗯。”王杰希负手而立，接口道：“这我略有耳闻。赵家做的是丝茶生意，在瓷陶盐铁方面难与其他商户抗衡，因此不得不与周、刘、孙三家合股共商，短时间内敛财颇丰。”

“问题就出在这儿。”肖时钦道，“如今大梁边境战事频发，朝廷征兵一年重于一年，留在土地耕种的人越来越少，有田者无力可耕，赵家便趁此从那些农户手中买田，再转租给无田可耕的百姓，兼并土地，已然成为一方豪强。”

王杰希道：“这已算不上新鲜事儿了。前些阵子江波涛接到了一份匿名信报，说是赵家剥削手底佃户，激起民愤，发生一起不大的暴动，虽然气势汹汹，但很快就被官府镇压，事后赵家买通官员私自将这件事压了下来，才没有捅出大篓子。”

肖时钦闻言敛容肃道：“竟有这么严重？”

王杰希淡淡道：“嵊州与林麓相距不过半日路程，赵家不惧天子之威，在天子城下闹事，当真放肆。”

“攘外必先安内，梁国外患尚亟待解决，内部矛盾却又不断激化……”肖时钦叹口气，道，“江波涛怎么说？”

王杰希轻笑一声，意味深长地看了肖时钦一眼：“他说上头有人，动不了。”

“……”肖时钦一怔，心思飞转，江波涛乃户部右侍郎，倘若有能够牵制他的人，除了丞相陶轩，或许是……他蓦然想起一事，心下狠狠一跳。

“户部有个度支主事叫做赵禹哲，他的父亲是赵家二公子。”王杰希悠然道，“听说赵禹哲与刘皓的关系挺不错的，肖公知道么？”

果然！肖时钦心神一凛，暗自苦笑，王杰希果真是奔着刘皓来的，看来他这是准备要秋后算账了。

“王爷今日是为叶秋一事而来。”

既然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楚，那么虚话不说也罢。原本肖时钦还打算跟王杰希磨个一两回合，然而话至嘴边他却又想算了，弯弯绕绕那么多着实累人。

王杰希见肖时钦直接挑开了话，略微感到几分讶异，他沉默片刻，方道：“正是。肖公是明白人，本王也不多说。只是叶秋入朝至今，为将尽忠职守，征战未尝一败；为官不涉政斗，断策不偏不倚，为我大梁寸江寸土、黎民苍生、百年来经久不衰的盛世荣耀洒下殷殷热血，这样一位甘愿以血荐国的忠臣现下却受奸佞小人所害削职为民，本王看不过眼。

“更何况天下局势复杂……”江风盈盈而来，王杰希一振袍袖，转身看向肖时钦，“西有蛮胡，东有夏国，皆对我大梁虎视眈眈，在这紧要关头撤良将，不可谓明智。”

肖时钦斟酌道：“王爷所言无过。只是刘皓对叶秋积怨已久，再加上陶相——臣也曾劝过陶相，只不过陶相一意孤行，臣也无能为力。”

“贤者居陋巷而佞者塞庙堂。”王杰希叹道，“肖公与叶秋之才我一直都是钦佩的。论谋事，你与他一般心思缜密，目光长远；可论用兵之法行军之道，我大梁再无第二个叶秋。”

“事已至此。”肖时钦无奈道，“往后大梁变数如何，且看天意罢。”